美国《芯片法案》的“丧钟”或已逐步敲响。
美国总统特朗普近日在国会联席会议演讲中继续抨击称，美国应该废除《芯片法案》，不再向相关科技企业拨付任何费用。这使《芯片法案》再次成为国际舆论焦点。而试图通过“废除”、“裁员”和“修改”等措施扼制《芯片法案》，已成为特朗普政府的“三板斧”。
在特朗普看来，推动美国本土的芯片制造产业发展和回流，并不需要依靠《芯片法案》的补贴政策，而是通过提高针对进口芯片的关税就能迫使国外的芯片制造商到美国建厂。
对此，业界对特朗普的关税政策看法不一，包括格罗方德CEO认为特朗普政府应该“双管齐下”，即通过《芯片法案》和投资税收抵免来创造产能，以及用关税来创造让需求回流的动力。但美国经济专家警告称，这一做法不仅会导致半导体和芯片的商品价格上涨等损害，还可能会减缓或潜在地损害政府确保美国在人工智能研究方面保持竞争优势的目标。
无论如何，作为美国的一项重要立法，《芯片法案》仍在实施中，但其资金分配管理和具体实施进程，可能受到特朗普政府裁员和寻求重新谈判等计划影响。而《芯片法案》的“命运”走向，不仅将涉及重塑美国半导体产业的未来，也可能对全球芯片供应链产生深远影响。
芯片法案“丧钟”或敲响
在特朗普政府的“精简联邦机构”政策冲击下，美国《芯片法案》正遭遇重要人事危机。
据报道，负责芯片补贴项目的联邦办公室将裁撤约40%的员工，此次裁员将分两阶段进行：已确认20名接受自愿离职协议的资深员工于上周离任，另有40名尚处试用期的新进人员将在3月4日收到解雇通知，其中不乏具备半导体行业经验的专业人才和技术官僚。
为实施《芯片法案》最主要的两个项目，美国商务部曾于2022年在下属的国家标准技术研究院（NIST）设立两个新办公室，即芯片项目办公室（CPO）和芯片研究办公室，分别负责实施390亿美元的半导体制造激励项目以及涵盖多项研究计划的110亿美元研发资金。
芯片法案基金资助项目构成 图源：财经智库CASS
"这相当于给正在加速的芯片复兴计划踩下急刹车。"前商务部工业政策顾问詹姆斯·米勒称，"每个晶圆厂项目需要持续3-5年专业监管，包括工艺验证、设备调试等复杂环节，失去近半技术官僚团队将产生连锁反应。"另据半导体行业协会（SIA）最新报告显示，全美在建的23个芯片项目中，已有5个因审批延迟出现工程延期。而进行裁员将加剧这一问题。
实际上，本次裁员早有迹象。2月中旬，半导体顾问公司分析师罗伯特·迈尔指出，新政府计划在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NIST）裁员约500人，这可能是《芯片法案》的“丧钟”。
在特朗普上任后，罗伯特·迈尔一直对《芯片法案》的未来感到不安，并称“NIST人员已经确认，预计很快就会有裁员，而且《芯片法案》成为主要目标。如果没有员工来管理《芯片法案》，该计划将默认失败，因为没有人可以证明公司已经满足其要求，更不用说签发支票了。”因此，他希望在共和党议员控制的州建厂的企业不会受到任何可能的支出削减。
依照法案规定，企业需分阶段达成建设目标才能获得相应款项。分析人士担忧，审查人手锐减将导致项目验收滞后，影响资金发放进度。据CPO于1月发布的文件，《芯片法案》超96%资金已分配，超86%已发放。但迄今为止，实际只有43亿美元的制造激励资金发放。
The Register的作者Tobias Mann撰文分析称，对NIST裁员可能是一种策略，旨在减缓该机构发放《芯片法案》资金的能力，为国会在所有当前分配的资金发放之前重新审视该法案争取时间。但鉴于此次裁员引发行政效率、执行困局和政策连续性等问题，正值全球半导体竞争白热化阶段。TechInsights警告，若美国补贴发放滞后导致项目延期，可能引发企业转向其他国家寻求政策确定性。
补贴政策现“不确定性”
在美国政府换届带来的政策震荡中，《芯片法案》在补贴执行方面也面临重要的不确定性。
据悉，特朗普政府正在寻求重新谈判《芯片法案》补贴，包括计划在评估和修改现有要求后重新谈判部分协议，并已暗示将推迟部分即将发放的拨款。此次审查的核心问题之一是拜登政府在合同中附加的一些要求，例如受补贴企业必须使用工会劳工建造工厂，并为工人提供负担得起的托儿服务等。这些条款被特朗普政府视为与当前政策不符，因此成为审查重点。
但重修《芯片法案》并非轻而易举。正如美国参议员柯尔斯滕·吉利布兰德所言，这非常荒谬。《芯片法案》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立法，促使美国更加安全以及生产更多半导体。“这些都是合同，我们需要确保利益相关者提起诉讼，并试图阻止特朗普政府采取任何行动。”
对此，美国商务部长霍华德·卢特尼克在强调“会承诺严格执行那些公司签署的文件”同时，已向现任CPO员工提出系列问题，主要集中在决定补贴背后的理由，以及政府收回已拨付资金的合法权力。而CPO工作人员一直在准备一份可能的修正案清单，包括资金申请流程和合同条款等，但目前尚不清楚可能修改的程度和这些修改将如何影响已达成的协议。
2022年6月27日晚，环球晶宣布投资50亿美元在得州建全美最大12寸硅晶圆厂。
例如环球晶发言人称，“CHIPS项目办公室告诉我们，所有《芯片法案》直接资助协议中，某些与特朗普总统的行政命令和政策不符的条件正在接受审查”。但中国台湾环球晶方面表示，华盛顿尚未直接通知其补贴条件或条款有任何变化。据悉，环球晶获得美国政府4.06 亿美元补贴，用于得克萨斯州和密苏里州项目，但在2025年实现特定里程碑后才能获得。
由此，业内人士指出，一些企业担心他们的合同语言给了特朗普政府官员修改空间，从而不得不做出的投资战略和全球供应链布局调整。正如亚利桑那州某晶圆厂项目经理透露，"我们三个月前提交的二期验收申请至今未获回复，设备供应商的付款节点被迫推迟。"
另一方面，尽管《芯片法案》允许在中国进行部分投资，但特朗普政府对一些企业在接受补贴后又宣布在海外进行扩张计划感到不满。目前，英特尔、台积电、三星电子等均在中国设有大型制造工厂。其中，英特尔于2024年3月宣布根据《芯片法案》获得重要补贴后，于10月宣布向中国一家封装测试工厂投资3亿美元。而这已引起卢特尼克的“特别关注”。
鉴于《芯片法案》已促成超4000亿美元的私人承诺投资，行业分析指出，此次该法案补贴条款的调整，不仅将重塑美国半导体产业的未来，也可能对全球芯片供应链产生深远影响。而随着《芯片法案》补贴政策调整推进，全球半导体产业发展将出现新的不确定性和变局。
加征关税塑成“双轮并轨”？
除了对NIST旗下CPO进行裁员和寻求重新谈判《芯片法案》补贴，特朗普如今再次祭出“第三板斧”，即呼吁美国废除《芯片法案》，不再向相关科技企业拨付任何费用。在特朗普看来，相较于《芯片法案》的补贴，关税政策对推动美国本土芯片制造业更富有成效。
例如近日台积电宣布在美追加1000亿美元投资时，卢特尼克表示，根据《芯片法案》，美国向台积电提供60亿美元补助，并获得投资650亿美元的承诺。但鉴于特朗普总统任期的权力，台积电承诺将以1000亿美元的投资来到美国，这是因为台积电可以避免支付关税。
他指出，“《芯片法案》的做法并没有产生特朗普准备通过关税获得的高额回报”。
当地时间3月3日，台积电 CEO魏哲家宣布未来4年向美国追加至少1000亿美元投资。
截至目前，特朗普已数次扬言加征关税，包括包括要对汽车、药品和半导体征收25%的关税，以及将对进口到美国的半导体、计算机芯片和其他必需产品征收高达100%的关税等。内人人士称，关税可能会在4月2日宣布，而全面贸易政策审查预计将于4月1日结束。
某种程度上，特朗普对芯片加征关税是一厢情愿。投资公司TriOrient副总裁丹·尼斯特德表示，虽然去年台积电70%收入来自北美，但很少有芯片直接流向美国，“大多数（芯片）将被运往中国、印度等地，放在智能手机和服务器产品当中，然后运往美国”。但也有分析师称，由于美国关税通常适用于成品而不是零部件，针对台积电加征关税将是“棘手的”。
由此可见，产业各界对特朗普的加征关税政策看法不一。
格罗方德CEO托马斯·考菲尔德认为，美国对其他国家/地区制造的芯片征收关税可能会帮助美国芯片制造商，因为这会刺激对美国国产芯片的需求。《芯片法案》的补贴和对芯片制造设备的投资税收抵免有助于提高美国制造芯片的能力，而关税会使国外产的芯片变得更加昂贵，这将有助于引导客户购买美国工厂生产的芯片。单靠其一还不够，需要双管齐下。
但美国经济专家警告称，特朗普政府双管齐下的做法除了导致半导体和芯片的商品价格上涨等损害，还可能会减缓或潜在地损害政府确保美国在人工智能研究方面保持竞争优势的目标。
此外，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专业实践教授布雷特·豪斯进一步指出，广泛征收关税将是对美国经济的一记重击，包括会大幅增加美国人工智能行业最重要的投入之一的成本：来自国外的高性能芯片，并对行业资本配置产生寒蝉效应。“如果在对人工智能和其他计算机技术的进口征收广泛关税同时，切断、废除或威胁《芯片法案》，将严重损害该行业的利益。”
